厦门专业靠谱心理咨询|心理健康学术译著|厦门朴生心理学术译著

原创：厦门朴生心理咨询中心

主持人：今天我们会给大家带来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一个话题那就是“装病”。是不是大家上去都看到了我们的这个宣传，对不对？伙伴们都知道我们有给大家推荐一本书，也就是今年1月份的时候，就是我手里拿的这一本《我有病，我装的》这一本新书。今天，我们也非常有幸请来了本书简体中文版的两位译者老师，给大家带来一个精彩的内容的分享。

首先，请允许我向大家简单介绍下这本书的两位译者：一位是林颖老师，一位是盛文哲老师。林老师和盛老师两个人都是业内非常资深的译者，也都是心理学硕士。林颖老师是心理分析及正念取向双重背景的心理咨询师，盛老师是精神动力学取向的心理咨询师。两位老师也都是有非常丰厚的心理学从业背景，当然也有很多的学术研究和相关成果。两位老师也是翻译了很多的学术著作哈，可能有的伙伴手头拿的书，如果仔细看一下译者的话，有可能就是我们两位老师哈。林颖老师和盛文哲老师二人有合作编译《沙盘游戏疗法案例与应用》、《人类与象征》、《正念的心理治疗师》还有《成长中的危与机》、《中年成长》、《变态心理学》以及我们今天的《我有病，我装的》这本书。其实我们看到两位老师分享的著作中有翻译出版很多共同的书籍，是不是两位老师也是比较默契的搭档呢？也是一起合作翻译了很多的学术成果。

另外就是我们的读者嘉宾张馨允老师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她是企业的心理咨询师同时也是一名资深的社会工作者，欧文亚隆体系认证的团体训练咨询师。谢谢三位老师，那下面的时间就交给我们三位嘉宾，接下来开始我们精彩、有趣的主题分享。

张：好，谢谢大家，我特别开心能跟盛老师和林老师一起来分享这本书。其实我也很想让大家看一下这本书，它是设计成这样子的，它有十分特别的封面。当我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时候，我就觉得它是一本特别有意思的书。所以能有机会能跟译者老师做一次对话，一起来谈一下跟本书有关的一些话题，我觉得是特别开心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其实还十分想问问两位译者，在这本书的翻译出版过程当中，你们觉得这本书有什么样的推荐价值或者是意义？因为这本书其实是很前沿的。而且说实话，作为读者来读书里面的内容其实还是蛮蛮不容易的，因为看到这些案例额疾病的描述，其实还是蛮难受的。两位老师能在这些方面给大家一些什么样的描述吗？我们读者也挺好奇的，两位为什么要去翻译这么小众和前沿的一本专业科普书籍呢？

盛：张老师的好奇点，感觉有点像这本书出版问世的历程，或者是它怎么样诞生的过程。去年上半年的时候，人民邮电出版社的编辑杨楠老师，找到我们说她从劳特里奇出版社刚刚拿到了很不错的一本书，非常有意思。她想找中文版的译者一起来翻译出版这本书，希望尽快地给大家呈现出来。而且当时她给到的期望和要求其实是挺严格的。我相信如果有读者去感受这本书中的文字的话，我不知道大家读下来整体的感受是什么样的。杨楠老师对这本书的翻译风格，提了几点的要求：第一个是趣味性、有意思。希望看到这个书之后，可以激起大家有去翻开书，去阅读、探索，去理解的这种冲动。第二个要求，就是对案例故事的理解和把握要贴切、深刻。这本书的一大特色就是整本书差不多有60~80大大小小的案例故事穿插在一起。你可以说它是一系统介做作性疾病或者障碍的案例故事集。当时我们拿到这本书的英文版之后，就感觉怎么会有这么一群人会做出这些行为呢？简直就是太不可思议了啊，也体有意思了。读完这本书之后，我们觉得可以好好花一些时间去翻译一下这本书，给大家如实、深入、带有一些趣味性又不失专业度的呈现出它的本来面貌。

林：我补充一下哈，就是关于这本书的缘由。首先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跟杨老师之前有合作过，她对我们的翻译文风或者说是文字风格会有一些了解。在翻译科普和案例的时候比较能够结合当前的流行语，文字比较通俗有趣，让大众读者接受度可能会比较高。另外，可能是我们大家在合作过程当中，在性格上其实是有一些能够有默契或者说能处得来的那个共性的部分。其中有一个很大的相同点，就是我们都是属于那种想要直面一些阴暗面的人，或者说有意愿去触及那些不太容易被大众接受或者说很难被放在台面上去讲的那个部分，这有点像是我们分析心理学里面阴影的部分。我们三个人都会比较能够去直面阴影，或者说我们能够对这个部分有很大的好奇，那我觉得这个是属于这本书的主创团队所共有的一些核心特质，就是在一起来做这件事情还蛮契合。

这个我觉得是比较偏个体层面的，然后就是刚刚讲的关于内容上的部分。既然我们要谈的是一些比较阴暗，有点像是人性的扭曲或者道德的沦丧，是比较沉痛复杂的部分。就像张老师也刚刚也提到在读这些案例的时候，你会觉得很匪夷所思，或者会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可能是愤怒、难受，也可能是绝望。你想想看，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通过对自己身体造成伤害、扮演一个病人，然后才能够去获得他想要的那部分情感需求。所以，怎么样去平衡这些情绪也好，或者很大的情感的张力？那我觉得可能就是比较好的方式，或者说我们三个人非常大的特点就是本身比较犀利和幽默，或者说都具备嘲讽或者自嘲的部分。这些案例其实有一些内容是蛮血淋淋的，但我们希望用一些犀利或者讽刺、有点俏皮这样子的方式，带着点点黑色幽默来讲述出来。嗯，我觉得就是挺好的，就是有点像讲段子吧。感觉就是前两年脱口秀吐槽大会之类的也很火嘛。那我觉得用这种方式是能够去消解掉一些在里面比较沉痛或者说比较绝望或者无奈的情绪。所以这本书大体翻译文风和合作契机就是这样子的。

张：确实是，在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我发现很多案例看起来真的像书中所描述巧夺天工，设计的天衣无缝。如果不是真的有些疾病，你都干不了这个活儿。所以我一边看很巧夺天工的这些案例，感受也是蛮痛苦的。他们采用的方式是很绝望、决绝。大部分这种做作性的病例里面其实都有生命危险的，他们是用这种这种极端的方式在呼喊、求救。一般的情况下，我觉得可能很多咨询师可能都很难看到这样的案例。这些情况更多的是不是在医院里面会出现的多一点？

盛：嗯，对。我们看到书里呈现出来的很多是跟自残，非自杀性的一些自伤行为关联在一起。就是跟我们经常说的BPD、边缘性的人格特质是有关的。

张：是的，我看到了这本书很多有价值的那个部分，比如说故事用了一些黑色幽默来讲述，还有好多的创意来呈现。我还很希望两位译者老师说一说，你们在翻译的文笔其实很符合我们国人的特色，比如说怀里比如说自行放血的华丽演出啊，什么打着打着谁谁谁的自述啊之类的，其实给了很多的小标题，我想这样的风格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盛：张老师有提到一个很犀利的点，就是这本书的章节小标题。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看到这本书的英文版之后，我尝试去理解作者的他的文笔文风，带有那么一点点的惊奇、悲凉，然后有点小辛辣、小讽刺，还有一点点犀利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作为译者我们一直在考虑通过一种什么样将它还原呈现出来。正好作者在书里面有编纂了将近80个故事和案例，我们就在想，是不是可以通过着重强调案例文字风格的方式或者凝练故事标题的方式，能够吸引大家的关注呢？比如说有一些语言部分，万人迷或者是作死。想要传达出的效果就是，希望大家一看到故事标题就非常好奇，非常想去知道这个人到底做了哪些事情来作死的，想通过这种有些夸张、讽刺、凝练出来的案例标题和语言风格去吸引大家关注里面的内容。

张：我刚刚觉得自己其实已经在作者的文字里面有所触动到了。对了，盛老师。说到本书的风格，你能不能给我们简单介绍一下这本书的作者？我想您两位在翻译过程中一定对他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对于大部分中国读者来说，我们可能对这位小众领域的权威专家还是不是太熟悉的。

盛：这本书作者是马克费尔德曼博士，这位老师其实在装病以及做作性障碍、孟乔森综合征这个领域，是全球非常知名的研究专家。他曾经就职于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后来在阿拉巴马大学的两所分校分校担任过临床医学的教授、心理学的副教授。他同时也是美国精神医学学会的杰出会员，发表了大量经过同行评议的专业论文。下面这个我觉得要特意说一下，费尔德曼博士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美国精神医学及神经医学委员会的共同认证的医学专家，而且大家非常熟悉的DSM\ICD诊断体系中涉及到做作性性障碍以及装病、诈病这个领域的，他也是这个工作组的专家成员之一。

这位老师他当时的这个求学经历也是很精彩的。他毕业于美国达特茅斯学院的盖尔医学院，那这个学校可能有很多人不是非常清楚。达特茅斯学院其实它是属于美国的八所常春藤院校里唯一一所还叫做学院的。其他的可能大家都比较清楚，比如说哈佛、耶鲁、哥伦比亚，普林斯顿，这些是大家非常熟悉的，跟他们齐名的还有一所就是达特茅斯学院。本书作者费尔德曼博士就是毕业于这所学院的医学院，现在是叫盖尔学院，是神经医学专业毕业的，这个学校的神经医学专业在整个北美实力排名是很靠前的。而且这个老师曾经被评为全美最佳医生。

也许有些读者会对这个作者现在的一些工作内容或者是研究领域感兴趣。这个老师他现在我了解到其实是受聘于北美非常出名的一家健康公司医疗管理，担任顾问或者是总监；同他也会给做作性障碍、诈病这种家庭的患者和家属提供相应的个人咨询和治疗服务。这是他现在的主要的职业情况，非常非常有意思的一点，作者他非常喜欢在各种媒体，包括新闻、电视台、电台去做关于心理健康与疾病，特别是做作性障碍方面科普宣传工作。有很多报纸传媒他可能都在上面发表过文章或者是做过相应的专访节目。比如说《纽约时报》、《芝加哥论坛报》类似的，这个本书作者老师非常有意思的一个地方。

张：我对这本书，特别是书籍设计方面其实也是蛮好奇的，因为这本书的设计是吸引我的一大特色，是让我们觉得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我特别想听一听两位译者老师来谈谈这本书在设计方面，哪些地方有特别的不一样的感觉？能不能给我们简单的聊一聊这个部分？或者说，你们怎么理解这个封面设计的。

林：对，我上次的时候说我自己是颜控，所以抛开里面的内容价值特别好不说，单从颜值方面来说，这本书我都会大力推荐。因为我们觉得一本好的书除了内容，其实前期、后期的编辑加工和排版设计工作也是非常多以及非常繁琐的，投注了非常多编辑老师还有设计老师的心血在里面。我们作为译者全程参与到这本书的出版过程中，知道这本书能够出版问世是相当不容易。

张老师有提到，她看到这本书就眼前一亮，确实从外观上来看这本书在颜值上就已经非常与众不同了，它的设计是特别新潮、贴心的后勒口前包的设计。如果是经常读书的话，我自己其实是蛮不喜欢有外面套的那层封皮。因为读书的时候要把它拿掉，拿掉就会觉得好像有点可惜，那种感觉不太舒服。但是这个书就没有，因为它很简洁，整个后勒口可以前包过来的，当你要看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夹在书里面当书签，所以是完全不影响阅读体验的。这个创意对于感官型的人来说，像这样非常细小的设计细节是很打动我的。

刚刚我分享的是视觉上的直观体验和阅读的感官体验。另外，我自己在接受心理分析也好，或者是说从事深度心理学相关的工作就会有一个习惯：看到一些视觉上的呈现，我们会有一些联想，想要去从象征层面去做一些理解或者解读。当时出版社杨楠老师给到我们这个书封面设计稿的时候，都是让我们瞬间感觉眼前一亮的。当我再去仔细看这个部分的时候，我自己的理解会是蛮多层面的。首先书的纸张材质不是光面或者光滑的，而是有特殊质感和纹理的，上面摸上去它是有一种纹理的；然后它的颜色也不纯色的单调设计。比如白色也不是全白的，好像是有一些是灰度的，大面积的橙色当中也是有一些花纹和纹理，让我联想到的是那种羊皮纸，给我的第一印象类似于藏宝图地图的感觉，因为上面有一些斑驳的或者有阴影的部分，这其实蛮契合我们这本书这的主题——解开做作性障碍、装病的谜团。

另外，从颜色上来说，我很喜欢这个设计的对比色，觉得这其实正好呼应了这本书中的内容。为什么呢？橙色给大家直观的感受是比较鲜艳，很明亮的那种感觉。但其实从心理象征层面，它体现的是一种生命的活力或者是热情，我会觉得蛮像做作性障碍的患者。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些非常戏剧性的、夸张的、让人匪夷所思的症状和行为，就是特别抓人眼球的。某种程度上是有些扭曲或者说很病态的活力：一方面，他们其实是有活力的；但是他所有的能量和活力都用一种扭曲的方式，他们用伤害自己来扮演患者的角色，以这样的方式去呈现出来。

谈到这个的时候，我就想到书里面有一个让我还蛮觉得蛮好笑的案例。一个自行放血的患者。在讲述这个案例的时候，作者语言风格也是非常有意思的，那位放血患者按常理来说，如果放了那么多血，整个人应该是很虚弱的。但是作者说他要去追这个病患，他自己都追不上他，这里我们就觉得有点好笑，但又有点荒诞的感觉。所以，我觉得这种橙色，其实代表的是这些患者这种非常在外在的花里胡哨的伎俩，就是为了去抓住别人的眼球，编造一些非常离奇的故事。但另外一个部分是什么？是这个白色，也就是夹杂着灰色阴影的这些部分，其实也象征着我体验到的另外一个部分，就是它内在的：空洞的甚至可能带着某种程度上是阴郁的那个部分。这些患者整天通过伤害自己，接受各种各样的手术、侵入性的检查，其实他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什么他需要不断去重复这些自我伤害的行为？其实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因为他内在的贫乏、虚无的感受。所以我觉得，单从这本书颜色设计层面上我们就可以这么去做一些深度的理解。

还有就是在细节层面。这里有一条绵延的细线，这条有时红色、有时白色的细线就把几个不同的疾病的名字给串连起来了。某种程度上这个就像是解开线团，那其实这就是一条线。我看到这线的时候，也会直接联想到中文的一个成语叫“草蛇灰线”。就是我们根据一些模糊、不那么清晰的线索去抽丝剥茧，慢慢地去发现里面的核心或者真相。还有，灰线它着这里变成了红线。红线在我们中文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什么？它是一种警告的信号，就说明其实这些行为它本身是需要让我们警醒的。不管是对患者本人，还是对他周围的人以及医护人员，其实都会有伤害性的一些危险，值得我们去花精力给予关注。

在书的正面封面部分，还有一条特别明显的线。给人一种撕开口子的感觉。我会觉得这个也会像是在解开谜团的过程，但它不是非常干脆一刀切的，不那么清晰明了，而是一点一点的，然后可能有一些会走弯路，不是那么顺顺畅，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有撕坏的地方，但是它是一个慢慢在不断去展开和揭露的的过程。

还有就是这个小逗号。它跟这些线连在一起的时候，我联想到它像是一个挂钩。又或者它像是一个锚点，它围绕疾病相关的这些问题，那其实能够就是围绕的就是这个锚点、就是疾病或者说人为的去呈现疾病。当然，我个人去理解这些可能很多都是我自己的心理投射，但编辑、设计师能够去呈现出这样子的一个视觉的意象，某种程度上我相信他是有共性的，而且这本户的设计师也是通读了书的全稿，所以他是真正去抓到这本书的核心，他才能够去把这些东西都真用这样子非常直观、视觉化方式给大家呈现出来。

盛：我尝试着补充一点点啊，因为那个逗号其实我也挺有感觉的，结果林老师给说的太详细了。在中文语境里面我的理解是，逗号意味着事情还没有结束，有点未完待续的感觉。但是如果封面“我有病”和“我装的”中间这个部分它换成句号或者是什么都没有，是空白的，这又会给大家另一种不同的感觉。而使用逗号的感觉就是，我有病，逗号，但是未完待续，等着你来解开，其实有点像这样的感觉。而且大家仔细看这个书的封面，可以看一下这个红线，这个红线恰恰就是从“我有病”和“我装的”这个中间穿引过去的。这个我觉得是编辑老师以及设计师吉果老师非常有匠心的设计。

张：就像我刚才也说了，我在看这本书的时候又紧张又难过，又同时感觉很刺激，要继续往下读。所以我想这个风格和效果肯定跟两位译者的工作是息息相关的，就是它可以一直抓住我的眼球。比如，我发现这本书开篇那个案例就特别符合我们国人的习惯。原作者因为文化背景方面的差异可能没办法如此的贴近我们国人的这个部分。所以，就想请两位老师分享一下，在众多的案例当中有哪几个故事特别贴近我们的生活？我也蛮想听听两位译者老师在这个过程中怎么样对文字的处理和把握，才能让这本书书如此吸引大家眼球的？

盛：刚刚张老师说到这个，我尝试着把它换一个思路来理解。就我个人来说，印象最深的、我个人觉得比较精彩的是87页有个叫“假戏真做的朱蒂斯”这个案例。这个案例是一个表现为进食障碍方面的做作性障碍。这是我印象非常深刻一个案例。对这个案例，作者描述的非常全面、很系统。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最近这几年我们在实际的心理咨询实务操作当中碰到的偏进食障碍这方面案例、来访，其实挺多的，挺普遍的。所以你刚提到这个，我脑子里出现的首先就是这个案例。

林：对，我刚刚也是在想，你看这么多的案例故事，我们翻译的过程当中要挑选出让我们印象深刻的，我觉得这一点到现在来说可能仍然很困难。为什么呢？在我们翻译的过程当中，可能为了去还原作者想要表达的那个情境，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我们需要去进入到、营造出这样子的场景，然后才能把这个案例翻译的比较栩栩如生，或者说这样出来的文字才能让读者读起来感到有某种真情实感的部分在里面，而不只是一个个案例信息收集和堆砌。虽然我们看到书里又这么多的案例，但实际上它并不像我们临床当中的个案报告一样非常详实完整。书中的案例没办法深入收集到病患各个方面的资料，比如他的成长史、疾病史、亲密关系，原生家庭的各种材料。书中绝大部分案例，更像是最表层数据的呈现。在某种程度上所有每一个案例都是服务于作者观点的，这也是我们当时就感到，翻译这本书的难点之一就是怎么样才能把这些信息或者数据转化成一些特别生动的情景案例，怎么样通过语言文来将病患鲜活的呈现出来。

大部分的案例其实只有一段一段文字，或者说的比较简单的。其实我本人的感受其实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本来说因为他会唤起我很多，就像刚才张老师也会可能是有这个部分，就是为什么很困难去深入谈下午，是因为一个病患身上能提供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就像我们做临床咨询个案的时候，我们为什么要鼓励咨询师尽可能去完整的收集来访身上方方面面的资料？因为当你对个人的了解不够全面或者不够完整的时候，你的分析是没有太大的意义的。更多的像是一种理论上的猜测，或者说是个人的臆想。那其实对个案本人的意义并不大。所以我个人的感觉就是所有的这些案例看上去好像都会非常抓人眼球，然后又承载了特别多的强烈情绪。但是好像突然就这么没了。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再往下分析，我没有办法再更进一步去接触到这个案例。这个人到底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对待自己或者对待这个世界，所以这个部分就会让我们很想去谈，好像每一个案例可能都让我们很触动。但是当我看完之后，你让我回顾有哪个故事真的是那么留在我内心的。好像并没有。它更像是每个案例描述都照到了一点点，只是一点点，但就是所有这些案例共同拼凑出来的那个画面，会让我们可能可以去一窥这个群体的一些共性，或者说让我们大概可以描绘出一个轮廓。比如说，这个疾病大概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这些患者大概会有一些什么样的行为。但是，具体的这些行为其实是千奇百怪的，而且有一些的案例又特别极端，比如说放血，比如说自己给自己注射粪便、淀粉，然后最后造成动脉阻塞，然后就死掉了。让我印象最深刻就是书中有个病患在自己脑袋上钻一个洞。还有一个案例本来只是一个手指被门夹伤的一个小问题，然后他为了不让自己痊愈，他不断地人为制造感染，最后就是整个手臂都给截掉了。

盛：像这样比较琐碎的案例其实是很多的，但其实没有办法让我们真的非常透彻的去理解到最核心的部分。所以我会觉得，可能这也是做作性障碍研究领域做起来非常困难，这也充分说明这本书非常难得。我们跟周围的一些同行或者医生朋友去聊这个话题，他们其实对做作性障碍也没有太多的了解。很多人的反应是“做作性障碍是什么啊？”或者是有一些可能知道孟乔森，但是做作性障碍是什么他或许不清楚。

林：对。另外，我们也是继续沿用了前人翻译的“做作性障碍”这个词。我们一直觉得最早把它翻译成“做作性障碍”的这个人是很厉害的。其实“Factitious”这个英文单词本身具有好几种含义，它有“虚假的、人为的、捏造的”好多个意思。翻译到中文语境之下用了“做作”，我觉得这是很妙的。

盛：我们现在日常生活中经常说这个人“很作”，就是表面上其实是有那个问题存在，但是好像他表现出来的东西跟实际的东西好像有点东西又不太一样，我们说这个人很装、很作，就是类似于这个意思。

林：嗯，是的。我觉得这个最早翻译这个做作性障碍的“做作”两个字是非常贴近这个病的核心含义的。至于张老师提到的问题，我会觉得从我们作为译者来说可能会比较困难，因为所有的案例我们可能投注的是同样的时间跟精力去琢磨，所以可能对我们来说要去抽取或者挑选说哪一个是最好、最有印象或者最深刻的比较困难。那我其实是还蛮想问一下，张老师你作为读者的话，其实我觉得可能会更直接的体验和感受。那么，你印象更深刻的，或者让你最有感觉的是哪一个案例或者故事呢？

张：就是本书开篇第一个案例。其实在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文字就特别吸引我，你想象一下书里描述的情景，有一个什么样的同事是怎么样子，然后跟你生活了这么多年，然后你发现这个原来是这个样子自强不息的。看到这个部分的时候，就是开始的时候我是非常难以置信，你看到他这么样的一个努力，然后这个人能这样去做。最后的时候告诉我，其实他在这个过程当中它是不一样的，甚至于乐观向上的。这就是特别吸引我的那个部分，所以为什么我会问这个问题，说你们的案例，因为我想这个案例在这个过程当中，让我从这个里面就真的联想到周边的同事啊，有些人啊不。但是真的在想你跟他这样的关系的时候，他怎么对那方面的复杂情绪感受还挺挺不一样的。

盛：对，就是这个案例触动到你心里的某一个部分。

张：那个部分啊，是的，是的，我其实蛮欣赏这种就是特别的努力，然后特别的能够去做出一点什么的那个过程当中。你看他的经历当中，他就从小从从那个经历当中一直在说。他努力学习，然后在很多很多方面都是特别出色的，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自强不息啊。

盛：当时我们在一起在商量“自强不息”这个标题的时候（编辑已经给你用双引号引出来了），自强不息其实是一语双关的或者多关的这个意思。自强不息既可以说明在生活当中他的社会功能还可以，他学业、学习、职业自强不息，他付出很多努力；然后还有一个隐喻，就是他接下来“做作”起来也是非常自强不息的。在中文语境下有这两个意思在里面，或者有多个意思在里面。

张：是的，所以说刚才我都没有翻到这个书，但是我脑子里想的这个案例他就是自强不息。所以我刚才说我也好奇你们翻译的这个过程当中，我想那个原文的老师那肯定不会这么贴近我们真情实感的部分，这一定是我们翻译老师在当中给我们提供了这样的感觉，让我们看到这个案例就想到自强不息，甚至我觉得如果说想到做作性障碍，我可能都会想到这个案例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就是一方面很痛心，一方面又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子，一方面又觉得我不关注他又不是，还是蛮很想关注到他的。如果说我真的是他周边同事的话，那我肯定这个过程当中就是这样做过来的，我估计会有这样的一个感觉。

林：嗯，所以我的理解是可能张老师会对这里面这个案例的一些特质所打动，是吧？

张：可能不仅仅是这一个案例。就是这里面所有案例的东西，就被你提出来的那个“自强不息”，“乐观向上”啊，就是你们提出来的那个点的东西去打动到。

林：嗯嗯，所以其实那个小标题有点像，其实是在这个案例整体已经翻译完之后，然后再把它提炼或者提取出来，这个部分就是属于我们自己加工的比较多的那个部分。作为译者来说，翻译工作最收首要的原则就是忠实，如果说在文字层面的话，我们其实基本上没有太多增加自己的东西，那能够略微调整的其实就是这些小标题。原本作者原文的那些标题其实是比较简单，比如说就是某某案例，没有这些前缀修饰词语。这些前缀是我们自己感受、体验，然后把它淬炼出来的。其实这也是杨楠老师给到我们的要求，就是要有趣味性或者说能够抓住眼球的效果，不要把它变成一个很刻板的数据或者素材的堆积。我们希望它像是一些小段子，或者说某种程度上你往更高的那个寓意去理解的是，我们去贴近或者说去同调这个案例本身这些非常想要去抓住人眼球的。因为他做这么多的事情，你看刚刚讲的这种自强不息，他那么用力，那么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去博得大家的关注或者其他人对他的好奇、同情、关心，那他们那么用力。我会觉得，是我们对这个部分的同调，我们作为译者同样也很用力。

盛：在这个部分，我分享一段文字，就是可以大家翻到第7页，就是刚刚说的这个案例，我们在做这个语言和文字转化的过程当中，其实非常想达到的一个效果……因为这个文字有的时候它是死的，这个故事、尤其特别极端的情况其实跟跟大部分人距离是比较远的，可能一辈子比较少会接触到里面比较极端的情况。我们就在想，要怎么样通过文字在大家面前让案例里的人物鲜活起来，生动地呈现出来。我举一个例子，这本书第7页，就是伦达说自己“头痛也愈发严重了，那种感觉痛彻骨髓，就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钢条往她头上扎，她痛苦地挣扎，祈求可以解脱。”就是这一小句。其实本来的英文是没有这么强的画面感的，但是我通读完了整本书之后发现，是不是可以尝试着从文字上做一些转化，让这个意境或者疼痛这种画面感出来，让大家更好地感受到。能够达到文字我读一下，就能感觉当时的痛是什么感觉了。我举这个小的例子，尝试去回应张老师那个提问，因为就像林老师说的，我们一直在试图去传达、在表述作者的意图，我们首先要去揣度或者理解他想表达的内容和意思，其实我们尽量不去或者不敢去把太多自己的主体性穿插到里面去表现出来。所以你刚刚你问我，可能这东西没有办法太直接去回答。其实大家可以自己去翻一翻书，你看到哪句话对你有感觉，有那种画面跃然纸上的感觉，你可以尝试着把它读出来感受一下。

张：是的。所以刚才我说的就是在这个过程当中，这么多个案例，每个案例它并不是特别愉快的案例，你会看到那个里面的部分的时候，你都会有那种痛心，不安和难过，甚至于有点怒其不争，他怎么能这样子，很多的案例就会引发我这样的一个感受。所以读这本书给人的感觉，就是既痛苦又折磨又想读下去的感受。

盛：我想说的是，其实我相信这种感觉其实很难通过一个两个或者单独某一个（案例）给大家这样一种感觉。整本书60~80大大小小的个案例故事，不管是有名字的还是没名字的，整体呈现出一副就像炼狱里面那种众生受苦受难的感觉，我相信才会给大家呈现出一种非常强烈甚至是弥散性的这种感觉。

张：是的，有了这种感觉以后可能作为咨询师也好，作为我们的这个从业者也好，就想对这个部分有一定的了解、好奇，为什么他们是这样子的？书里面就说到解开装病背后的心理谜团。确实在这个过程当中就是这样子的，这本书的好的地方我觉得就是特别大众化的，就把我们刚才说到的这些内容，能够一点点的、慢慢的、逐渐的呈现出来。虽然说可能没有特别说怎么样去细化的操作，但是至少在这个过程当中我们去能够去理解到，他其实是有一种求救的信号也好，去这种寻求关注也好，然后慢慢的去理解到他。甚至于后面怎么样去跟他工作都有所涉及。

盛：张老师谈的就让我想到，作者其实非常用心地把做作性障碍，包括相关障碍的识别、诊断和评估非常系统地讲出来了。因为当时我们为了要做这一本书，也了解了大量的中英文资料，现在市面上其实很少把做作性障碍这个领域单独拎出来去做这么详细的、系统化的评估和鉴别诊断，包括后面的这种干预式的管理，都很少见。而且还是以我们能理解的方式，也就是用大众化的语言把这个部分呈现出来，而不是说DSM-5诊断手册里那种条目，里面一条一条干巴巴的条目。你看从刚刚我介绍的这本书第一版出版是2004年，作者费尔德曼博士从80年代医学院毕业之后，就开始接触到他的第一个疑似做作性障碍案例，到了2004年已经有差不多20多年临床经验。当这本书出来的时候，他对这个小众领域研究已经很成熟了。所以这本书给到我们的内容非常系统，所以才会让大家觉得还是比较好读的。因为主题非常小众，离我们日常生活比较远。但是，反而大家觉得无论是故事或者作者讲述的方式，还是他列了一些可疑条目或者征兆，其实大家接受度还是蛮高的，比较令人信服、容易接受。

张：是的，就像你刚才两位译者老师说的，通过他的案例其实是一点点呈现病的症状，而不是说为了写这个案例而写这个案例，他在这里面说出来了一点点，比如说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是为什么这样做？他可能在发求救信号，甚至于到后面的时候，他们不仅仅是在具体层面上的可能还会有一些精神、心理方面的问题，以及跟多重人格障碍共病的那个部分，就是一点点拨开迷雾的那种感觉。

林：嗯，所以其实如果从专业角度来讲，我们刚才说了很多这本书的亮点是，它有点像是八卦集或者段子集，但实际上它是服务于作者专业观点的。我为什么讲到这个部分，就是说，他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刚刚盛老师也介绍了这个作者，他很喜欢接触大众传媒，去普及这个概念或者这个疾病，好多案例、素材其实是来自于这些患者给作者写的邮件，或者说去主动去找到他。那我印象比较深，就是好多案例表达出来的感觉是，你想想看，他一直在装病，但是到最后有一个人告诉我，你装病的这件事情，你在伪装的这个事情恰恰说明你真的得了一种疾病。而这个东西会让患者是一种安慰在里面的，并且被理解的。所以我会觉得说，这个部分其实我可能作为咨询师会特别能够理解，就是很多来到我们咨询室的来访可能没有这么极端，但他们也会通过各各式各样、可在大部分人看来不太能够去理解的方式，去表达它内在的一些需求或者痛苦。那当我们告诉他，或者说我们能够理解到他的那个部分，给到他一些所谓的评估或者诊断，或者是告诉他说，他可能属于某种什么样的问题的时候，其实他们是比较释然的、得到安慰的那种状态。

盛：可能在这个书里的好多案例都表现出来，就是我所有的这些症状竟然真的是有一种（我之前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现在叫做作性障碍。把它有一个东西把它放进去，原来我真是属于某一个诊断类别里面的其中一个。原来，我身上这些东西不是莫名其妙就出来的东西了。在书里很多案例都表现出这种感觉。这个是我跟林老师一直觉得作者费尔德曼老师在这本书里最大的贡献：让很多人的行为或者症状有迹可循，或者有个真正的东西可以把它装进去了。后续就是诊断、评估、治疗、干预和支持。之前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会做出这些行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停地去切换医院或者是选择不同的医生，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然后各种专家团队或者医疗团队之间也可以相互之间达成共识或者是默契。哦，原来你的这个病人是这样的，那我就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病人不需要在那个医生那边之后经历了一次，然后在这个医生这边又经历一次，这个是对于很多人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体验。

林：嗯，盛老师讲的这个会让我又有一个更深层的理解或者联想到这个事情。刚才讲的做作性障碍，它跟诈病有很大的一个区别：它没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物质上或者经济上的获益，然后他去伤害自己、去伪装疾病，这个对很多人，甚至书中谈到患者本人，他都不能理解，我这么做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动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其实，我相信很多来到我们咨询室、有心理困扰的来访，其实很大的一个共性就是，我也不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很痛苦，我很难受，但我好像有一些东西摆脱不了，我明知道这个东西对我有伤害，但是我摆脱不了，我好像非这么做不可。那往深了讲，我会觉得，伪装或者蓄意制造出某些症状是为什么呢？他是想要去获得一种身份的认同。这个身份的认同就是患者——“我是一个病人”。他非常需要这样的一种认同，当我们告诉他说，“你不用伪装，你真的就是病人”。那就像刚才盛老师谈到的，我们达成了某种共识，你就是“做作性障碍的患者”，然后医生也达成了共识，某种程度上就是所有人达成了一个共识去巩固了他的身份。哪怕是病人的身份，对他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就是关于他是谁，我觉得这个是非常存在层面的意义。

盛：我们会发现，应该张老师也有这种体验，在心理咨询的实务工作当中很多人会发现，我们跟很多来访者去接触，一起去分析和理解，后面其实发现很多最终汇聚到一个共同的、下面的、底层的因子，就是这个人的核心身份认同感。从某个方面来说，其实我觉得这本书第一个比较重要的作用或者价值，就是让一群之前没有核心身份认同感的人有了一个非常巩固的，哪怕是有时是带有病理性的身份认同感。

张：嗯，是的，但是这个前面几章里面更多的说到的其实是他们在这个过程当中就变成了一个控制，逃避或者否认自己弱小部分的一个手段，比如说他怀孕期间或生病期间，她其实得到了照料，装病行为给他们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就在这个过程当中，他没有别的受益，只有被关注到，只有被被认识到，好像整个人在别人面前开始呈现了。我们能看到他了，医生也好，病人也好，朋友也好，都可以看到他了。而且在那个过程当中，其实也看到他很多的时候，就是因为他们从小的时候遭受过很大的创伤，那个创伤是无法用言语来去呈现出来。所以只有通过装病啊才能有这种有这种方式去呈现。说出来这个部分也都挺难受的。

张：是的，很多书里的内容，我们可能今天时间的关系没办法一一去分享，像刚才我们只对这个部分只是讲了一小点点哈，但这个部分其实对我们来说是更痛心的一个部分。他会作为代理人，然后他会替孩子做很多的决定，把孩子伪装成生病的状态让我们去给造成很严重的后果。这些东西都是让我们犯罪，就是刚才像林老师说的犯罪行为，书里面其实对这些病症都有了一定的理解，但是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我们可能没办法再去分享更多的内容。其实千言万语也是汇聚成一句话，推荐大家去看一看这本书。让我们看看，让我们更多去理解这个部分。那两位老师有什么想推荐的关于这本书的部分内容？用一两句话描述一下你们如何去推荐这本书。

盛：我想用这本书的责任编辑老师，她摘出来的这句话，就是这群人，不管我们大部分人能够理解、部分理解、尝试着去理解，还是完全不能理解，对他们的定位或者身份的认同：“他们既是患者也是骗子”，看似一句非常非常简单的话，其实他们走到今天，能够承认他们是患者就已经走了好多好多年了，有非常多的血淋淋的故事在里面。所以我想用这句“他们既是患者，也是骗子”来结束我今天的分享。

现场提问1：各位老师如何看待装病这种现象？

盛：装病这个问题有点大，我尝试着去理解。要理解装病的动机，一般我们在临床或者心理咨询实物操作中可能重点去探索，去理解，他想通过装病来表达的东西是什么？很难一概而论。因为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不同的情景下，他可能会选择装不同的疾病，可能相应的要表达的东西都不太一样。在这本书当中，关于装病的各种动机，作者在第二章、第八章有非常详细的去讲述。至于为什么有些人会去装病？装病可能是想获得哪方面的一些心理上的需求？然后装病，是现实层面的，想免除一些责任或者义务？还是想获得一些经济上的获益？这些都有可能。

现场提问2：为什么有些人会选择伪装发烧呢？

盛：伪装发烧这个问题，我尝试着去理解一下。我们会发现生活当中很多小朋友会让自己发烧，因为最近这几年对发烧这个问题看的特别重。很多医院专门这几年开设和专门的发烧发热门诊。说白了就是发烧这个工具在这几年特别好使。比如说我不想上学，我不想上班，那我可能体温就高一些，我头痛，发烧，然后我可能就会相应的免除相应的责任或者义务。发烧作为一个躯体症状，在精神动力学上属于防御的层面的部分。为什么这个人会喜欢用这种方式？那个人就喜欢用那种方式？有可能那天或者那段时间发烧特别好用，然后再过5年，再过10年可能拉肚子又特别好用。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可能皮肤出血、进食障碍又特别好用。

或者是对很多青少年来说，自残、自伤这种行为就特别好用。我知道在学校里面，比如说有一些个案，作为学生，他的硕士或者博士论文做不出来，他有一个必杀技叫“我想死”。然后他的论文很可能就可以通过了。那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招特别好用、有效。回过头来看，为什么他会发烧呢？可能因为那个时候对他特别好用，他得到这方面的疾病获益。我还想到，发热其实是最常见的一个症状，因为它操作性简单。一些比较严重的躯体疾病，它的往往会引起炎症，而炎症的外在体征之一就是发烧。因为发烧其实是在表达。我身体的免疫系统在表达，身体好像有些东西不太对劲了，然后我们把它叫做发烧。所以有的时候，发烧其实也是很难去区别和诊断。也有一些人真的一出问题他就习惯性地会发烧，他是真的发烧而不是装的。有些消化科门诊里面有一种非常有意思的疾病叫做叫做“肠易激惹综合征”，前几年网络上特别火，然后你不能说那些人一定就是是装病的碰到一些问题之后就让我们身体缺失会紧张或者是有一些不舒服，我们的身体会有反馈的，可能表现在肠胃系统，或者表现为尿意、便意。这是我们正常的躯体反应，这个在精神动力学里面叫做情绪的躯体化表达、躯体化的反应。

林：关于这个部分我可能要补充的一点，就是说我们可能今天谈了蛮多关于装病或者说这种通过疾病去表达内在的需求和情感，但是我们一定要注意区分，就是做作性障碍最大的一个特征是什么？它是蓄意的。就是患者本人其实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个病，但是装出来有这个病。跟我们刚才谈到很多，比如说你刚才讲的这个朋友和认识的人，那是无意识的一种表达，这是不一样的，所以（后者）是属于躯体化障碍。

现场问题3：装病的行为是否更多与家庭环境和童年经历有关？

林：书里也有谈到，我印象也比较深刻，就是刚刚讲也有另外一个学员提到的“代理型孟乔森”，很多代理型孟乔森的受害者长大了之后就会发展出做作性障碍，就是他就会变成做作性障碍的患者，所以一定是跟他的成长环境或者说早期的养育环境是有关的。那再更大一点，就是“装”这种行为。那装这个行为是什么？就是：“我不是，但我假装我是”或者说“表现的我是”。这个肯定也是跟成长的环境或者说经历相关的，就是你怎么样习得某种行为，就是它一定在最早期是对你来说是有用的。就是我们讲的，它有适应性的一些功能。那么它才会发展或者说固化下来，因为它好使，这个好使不一定是社会层面，可能是非常个人的：就是我偶然间某一次的体验是这样子的，那我为了保持这样的体验，或者说重新获得类似这样的体验，我就会不断重复地去使用这样的策略，逐渐就变成那种惯性、自动化的行为。

现场问题4：老师能稍微更详细介绍一下代理型孟乔森吗？

顺便我就回应一下那个代理型孟乔森的问题，因为其实我自己对这个部分也是有感触。当时杨楠老师找到我们做这个书的时候，我为什么很感兴趣？也是因为之前看了一个关于代理型孟乔森的非常出名的案例。待会儿有推荐的材料给到大家，其实有两部影视作品，如果有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搜一下，它是根据美国一个真实的案例拍出来的，其中一个是纪录片，另外一个是根据这个纪录片改编的，记得应该是可能5集左右的电视剧，很震撼人心。也能够让我们理解为什么我非常同意这个作者本人的观点，他不把代理型孟乔森视为一种精神障碍，而是一种犯罪行为，甚至是虐待行为。因为最重要的是什么？受害者不是本人，就是你所有的伤害行为是指向另外一个人，而且造成的是人身的伤害，而不仅仅是情感或者心理上的伤害，所以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或者很严重的例子。它跟孟乔森综合征用的是同一个名字，但实际上指代的是两种性质完全不同的行为。

盛：到底代理型孟乔森是一种违法犯罪行为，还是说代理型孟乔森也是一种精神障碍的类别，这个东西在学术届还没有达成统一的共识，但是本书作者费尔德曼博士在这本书中反复多次明确，在他个人看来，如果是他作为法律专家顾问，他会觉得只要涉及到代理型孟乔森行为，就是违法犯罪行为，而不是一种精神疾病。